北京時間7月3日凌晨2點，距離東道主俄羅斯點球大戰(zhàn)淘汰西班牙就已經(jīng)過去了3個多小時，盧日尼基球場內(nèi)的觀眾早已散去，球場工作人員在細心打掃著球場的每一個角落。從新聞中心寫完稿出來，我們一行四人正商量著去哪里吃點東西，慰藉一下饑腸轆轆的肚子。這時，一個瘦高瘦高的世界杯志愿者沖到我們面前，滿臉通紅，“能不能把這場比賽的球票給我？”
啥？比賽都結(jié)束了，他要球票干什么？我楞了一下。這位有些害羞的志愿者以為我不愿意，又找到了我身邊的《南方都市報》記者，“我是俄羅斯人，這場勝利對我們來說太有紀念意義了，所以想要比賽門票作紀念?！痹瓉硎沁@樣！豐臻大方地把球票送給了他，這個俄羅斯小哥臉都笑開花了，拿著球票千恩萬謝地離開了……
現(xiàn)在看來，我可能低估了俄羅斯人對這場勝利的看重。能戰(zhàn)勝西班牙這樣的超級強隊，整個俄羅斯都陷入了狂歡。
地鐵上唱起《喀秋莎》
在圣彼得堡球場的川外志愿者馬真驊聊天的時候，我得知俄羅斯人性格有些“外冷內(nèi)熱”，我之前對此還沒什么印象，總覺得俄羅斯球迷太“悶”了，不過戰(zhàn)勝西班牙的比賽后，我終于感受到了戰(zhàn)斗民族high起來的樣子。
從盧日尼基球場回酒店，我們需要換乘兩次。在地鐵通道內(nèi)，我看到了好多個光著膀子的俄羅斯壯漢，他們身上披著俄羅斯國旗，一邊唱歌一邊拿著手機自拍。戰(zhàn)斗民族high起來之后，感覺陣仗比南美球迷們大多了——原來，他們不是不慶祝，而是還沒到慶祝的時候?？傮w說來，南美球迷給你的感受是：“哇，他們真熱情！”俄羅斯球迷給你的感受則是：“我的天，他不會過來揍我吧？”
地鐵開動后，一兩個俄羅斯球迷帶頭唱起了我們耳熟能詳?shù)摹犊η锷罚骸啊v守邊疆年輕的戰(zhàn)士，心中懷念遙遠的姑娘；勇敢戰(zhàn)斗保衛(wèi)祖國，喀秋莎愛情永遠屬于他?！焙芸?，整個車廂開始了大合唱，悠揚的歌聲傳出去很遠很遠……
要知道，這時距離比賽結(jié)束已經(jīng)3個多小時了，球迷散場的高峰，那又會是怎樣一副壯觀的場景？有視頻顯示，在莫斯科某條大街上，一位喝醉了的俄羅斯球迷竟然跳上了警車車頂，在上面又蹦又跳地高聲慶祝。而周邊的球迷非但沒有阻止他，反而為他鼓掌喝彩。結(jié)果這位球迷被警察直接掀翻在地，用警棍胖揍了一頓。
除了莫斯科，俄羅斯其他城市也陷入了瘋狂——在圣彼得堡市中心的冬宮廣場，歡樂的喇叭聲就沒有停止過；在葉卡捷琳堡，酒吧里的球迷一直從晚上喝到了早上；在索契，球迷們拿著酒瓶在街頭又唱又跳……
俄羅斯媒體全high了
起床之后，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從在酒店附近搜羅了一圈，希望買幾份俄羅斯本地報紙，看看他們是怎么報道這場偉大的勝利的。不過也許是沒找對地方，看到的報紙都沒有關(guān)于這場比賽的內(nèi)容。怎么辦？只能尋求精通俄語的川外志愿者馬真驊幫助，讓我?guī)臀铱纯炊砹_斯主流媒體是怎么報道的。
有著110多年歷史的俄羅斯國家通訊社塔斯社官方網(wǎng)站上，用了大幅版面對這場偉大的勝利進行了報道，既有人物特寫《比賽中的英雄》，也有深度揭秘《我們是怎樣戰(zhàn)勝西班牙的》，加上各種精彩的圖片，充分渲染了這一場偉大的勝利。在俄羅斯銷量最好的報紙《論據(jù)與事實》的官方網(wǎng)站上，大標題則是充滿著情緒的《俄羅斯隊創(chuàng)造神話 送西班牙人回家》，看得出來，對于這場值得載入史冊的勝利，俄羅斯媒體也徹底high了，已經(jīng)不在乎西班牙人的情緒了。相比之下， 只有俄新社比較淡定，他們網(wǎng)站的標題是《俄羅斯戰(zhàn)勝西班牙進入1/4決賽》。
餐廳免費送啤酒
之前英國球迷曾在歌曲里宣稱：“英格蘭來到了俄羅斯，要喝光你們的伏特加?！爆F(xiàn)在看來，不需要英國球迷，興高采烈的俄羅斯人自己就會把伏特加給喝光了。
我們住的酒店就在莫斯科大學附近的Michurinskiy大街上，這條寬闊的雙向10車道馬路“不幸”成了俄羅斯球迷狂歡的地點之一——呼嘯而過的轎車上，國旗從天窗里伸出來迎風飄揚著；年輕人們開著震天響的哈雷摩托，不斷擰著油門，讓排氣筒聲音變得最大，“轟轟轟”的聲音在夜里格外清晰……他們用這種簡單而粗暴的方式，宣泄著心中的激動。
我們四處尋找晚餐的過程中，發(fā)現(xiàn)在一個24小時便利店旁的小花園里，一群俄羅斯球迷正在又蹦又跳，他們沒有南美球迷那么多的助威歌曲，只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復著“ole ole ole ole ole ole，RUSSIA！RUSSIA！”四周的石凳上，已經(jīng)橫七豎八地躺下了不少喝醉的球迷。垃圾桶和石桌上，啤酒瓶和伏特加酒瓶已是堆積如山。最讓我感嘆是，是這群人中間的一個少年。他看上去也就7、8歲，然而手上拿著唯一的一個喇叭，所有人都聽著他的指揮齊聲加油。旁邊的中年人應該是他父親，手里高舉著俄羅斯國旗，臉上滿是寵愛和喜悅……這一幕也讓我感嘆：國內(nèi)何時才有這樣的足球氛圍？
24小時便利店里，啤酒架上幾乎已經(jīng)空了，很多想來買酒的年輕人只能另尋去處。我們酒店旁邊，有一家酒吧和一家牛排餐廳。向來小氣的這家牛排餐廳，也趁勢推出了最新促銷活動——吃牛排，免費送一大杯啤酒！這樣導致的結(jié)果時，昨晚樓下幾乎鬧了整整一晚，我根本沒睡好覺！
揭秘>
俄羅斯足球為何進步神速？
淘汰強大的西班牙，也許用“騰飛”來形容俄羅斯足球有些夸張，但是他們絕對配得上“進步神速”這個評價。2014年的巴西世界杯，俄羅斯隊還是小組賽2平1負被淘汰，4年后再主場，他們已經(jīng)闖進8強。俄羅斯足球，為何能在短時間內(nèi)一鳴驚人？
這里又要講一個故事了，在加里寧格勒市中心最大的商場內(nèi)，我意外發(fā)現(xiàn)了一個當?shù)夭_的海（也被稱為巴爾蒂卡）足球俱樂部的展臺，里面有著球衣、T恤、圍巾、外套等各種周邊產(chǎn)品出售。這是一家有著64年歷史的俱樂部，雖然目前只是在俄羅斯次級聯(lián)賽里廝混，但并不妨礙它在加里寧格勒擁有無數(shù)粉絲。而且，球隊擁有十分完整的青訓體系，在青少年比賽中也是冠軍?？汀Ｉ蟼€賽季，波羅的海俱樂部排在俄甲聯(lián)賽第5，差一步就能躋身升降級附加賽。不過本次世界杯后，球隊就將告別老舊的波羅的海體育場，而能容納將近4萬人的加里寧格勒體育場將成為球隊新的主場和訓練基地。甚至很多當?shù)氐臉I(yè)余小俱樂部，也能使用這座球場。這樣的運營模式，不光能幫助球隊營造更好的球場氛圍，還能以點帶面，讓更多人喜歡上足球，走上良性循環(huán)的道路。
小小的一個波羅的海俱樂部尚且如此，像莫斯科中央陸軍、圣彼得堡澤尼特、喀山紅寶石等俄超強隊，在引進外援、俱樂部建設(shè)、培養(yǎng)青訓方面，就更舍得下功夫了。以莫斯科為例，就有火車頭、斯巴達、中央陸軍等俄超強隊，每支球隊都有自己的忠實擁躉，每個俱樂部也會在商業(yè)中心、機場等地，設(shè)立自己的周邊產(chǎn)品專柜。足球，已經(jīng)深入了這座城市的每個角落。
職業(yè)聯(lián)賽方面，俄超10年前開始瘋狂燒錢，可現(xiàn)在他們已經(jīng)冷靜下來，走上良性循環(huán)的道路——2008年歐洲杯結(jié)束后不久，圣彼得堡澤尼特以3000萬歐元的價格從葡萄牙國腳丹尼，掀起了俄超金元足球的序幕。2012年，澤尼特又在一天之內(nèi)以近1億歐元簽下胡爾克和維特塞爾，其中胡爾克以5500萬歐元的轉(zhuǎn)會費榮膺夏季轉(zhuǎn)會標王。安郅隊不甘落后，以2500萬歐元簽下埃托奧，開出的年薪高達2800萬歐元。然而隨后的2、3年間，隨著投資人鎖緊銀根，大牌外援紛紛逃離，俄超聯(lián)賽的吸引力一落千丈，很多俱樂部開始出售球員以節(jié)約開支。后來，俄超更注重引援和培養(yǎng)青訓中的平衡。如今，俄超的外援政策是：每支球隊的外援注冊數(shù)量還是10人，但是出場人數(shù)最多不能超過6人——本次俄羅斯世界杯23人大名單里，有21人都來自俄超聯(lián)賽，這足以說明一個健康成熟的聯(lián)賽，對于提升球員水平的重要性。
這也給最近幾年瘋狂燒錢的中超聯(lián)賽提了個醒，如何才能實現(xiàn)外援和國內(nèi)球員的平衡。
國家隊方面，俄羅斯足協(xié)花重金請來了希丁克、卡佩羅等頂級教練，雖然帶隊成績都不算特別出色，但足以表明高層的重視程度。經(jīng)過這么多年的積累，相比以往，俄羅斯如今已經(jīng)是世界杯和歐洲杯的?？?，加上這場歷史性的勝利，俄羅斯足球已經(jīng)穩(wěn)居歐洲二流水平了。
普京曾說，“如果我們希望人民活的更長，我們就需要更多的運動，需要更多的體育設(shè)施，而不是排隊去買伏特加?！蓖晟频捏w育基礎(chǔ)設(shè)施建設(shè)，來自高層的重視，以及各大企業(yè)和媒體的關(guān)注，讓俄羅斯足球成為新的寵兒，取得巨大進步也就不奇怪了。
重慶晨報·上游新聞特派記者 金鑫 發(fā)自莫斯科
